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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4月30日11:14 來源:贛州晚報 作者:云文學網 點擊: 次
我想,《慈悲》作為新年的第一本書也好。我的閱讀根本沒有如此分明。其實很多事含糊不清,無論閱讀,還是生活。書評要是把書說透,就沒意思了。事實上,它也做不到。太過清晰的事情,往往不值得咂摸。
《慈悲》后記里,路內引述了他的一篇散文,父親“因恐懼下崗而提前退休”,靠打麻將掙出每天的菜錢。路內嘆道,“我媽媽這么正派的人,居然能容忍丈夫靠賭錢來為生,可見她對生活已經失望到什么程度。”這讓我想起在藥廠的一個叫大力的朋友。2001年藥廠倒閉后,大力也是每天泡在麻將館里,五毛錢一個籌碼。有一年春節朋友聚會,給大力打電話,卻沒人接。馬哥說,他肯定在麻將館,咱們去找他。到了地方就給他逮住了。一問,打一塊的了。
我也曾一度癡迷麻將,到現在也玩心頗重。就我的體會來說,跟路內不同。我覺得把打牌當作營生,是在逃避。路內認為那是一種“暫短救贖”的方式。也許某段時間是,但如果你是長期打麻將而又不認為打麻將是正常生活狀態的人,那么牌局結束后,無論輸贏,都會有類似激情過后的空虛。然后再次投入,再次空虛,直到麻木,深陷不拔。編輯說路內的散文“仍有小說惡習”,可能是不了解這樣的生活,沒接觸過這樣的人。
路內的代表作“追隨三部曲”和短篇《四十烏鴉鏖戰記》寫小鎮青年,寫工廠,小說人物都是loser形象。他們與世俗世界格格不入,或者在融入中出了問題。路內慣用冷嘲熱諷的口吻講述他們的遭遇。但到了《慈悲》這里,路內則冷峻了許多,幾乎看不到戲謔的句子,就算有,也是事件本身具備了黑色幽默的特點,而不是作者故意寫成段子。例如苯酚車間的工人,一旦退休沒幾年便患癌癥死掉,因為脫離了“有苯環境”。如果一直在苯酚車間,身體適應了就會沒事。不退休就不會患病死掉,但一定會累死。當然,這是工人的樸素解釋,并不科學,但透露了他們對生活的無奈、自嘲。人物也從之前的青春期截面,變成整個人生歷程。
我知道的以年輕人為主要寫作對象的中國70后男性小說家,阿乙、曹寇多把人物放置在整個小鎮的背景下,人物從事著不同職業,或者干脆就是社會閑散人員。徐則臣、馮唐、苗煒、慕容雪村更多的是寫大城市或在大城市打工的年輕人,多在大公司上班。葛亮筆下的年輕人在六朝古都,注重傳統文化對年輕人的影響。只有路內傾情工廠,而且是三四線城鎮的中小型工廠及其里面的青工。
現在的年輕人根本理解不了曾有一兩代人對工廠的感情(更別提“申請補助”“互助會”這些歷史名詞了)。如今大大小小的企業、公司天天喊著培養員工對企業的忠誠,建設所謂的企業文化,可是,在一個不知道忠誠為何物的時代,這幾乎就是笑話。
路內說,“《慈悲》是一部關于信念的小說,而不是復仇。”“慈悲本身并非一種正義的力量,也不寬容,它是無理性的。它也是被歷史的厚重所裹挾的意識形態。”按我的理解,路內在說生活或生命本身并無意義,非理性所能解釋。生活由每一件小事構成,生命由每一個舉動而產生。這在佛學上稱之為“業”。“慈悲”亦是佛家語。當一個人認為“真廟都是假的”,那么打麻將對他而言,即是“慈悲”。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生活僅是生活而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