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民】寫意性的寫作手法

2016年12月09日09:50 來源：上海作家網 作者：上海作家網 點擊: 次

討論路內的作品，對我來說其實是一個挺有挑戰性的事情，舉例而言，當年我讀金宇澄先生的《繁花》是一氣呵成，一下吸引進去的，吳亮兄最近寫的長篇我也在看，他進入時代的門口和所處理的素材都是我們同代人特別了解的一些東西。但是路內的作品帶來了非常不一樣的感受，所以這對我來說是一個挑戰，無論他寫現實主義也好，還是寫死亡也好，我們都沒辦法回避的問題就是他寫了歷史，因為這是無法回避的東西。

我最近通過走走在《收獲》上發表了一篇名叫《大風》的小文章，在看到路內的小說后，我想了很多，當面對歷史去處理歷史的時候，我看到更年輕一代作者有他們自己的方式，這個方式在我看來是特別寫意的一種方式，所有元素都在那里，然后這個意一筆代過，用最簡單的語言，最簡單的手法，這種現實主義不再是傳統現實主義，講究細節，因為在路內所看重的寫意性上，他的真實性其實也是無須去追究的，真實性肯定是一個非常具有這樣的一個嫌疑，因為何為真實，其實是難以討論的，但是我們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們非常了解19世紀以來，現實主義寫作者他們的真實性，從路內的小說寫意性入手，會認為他與內容所謂真實間是有某種間距的，我覺得這一點是我們這個時代寫作者面臨的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我算不上是一個路內有資格的討論者，因為除了《慈悲》以及早期的《少年巴比倫》之外，他的其他作品我都沒有看過，所以我難以從總體上來考慮這個問題。只能就《慈悲》來談，因為前面都是我們這些老家伙們在談，其實我特別特別期待路內的同齡人甚至比他更年輕的批評家，聽聽他們怎么看待這個問題。有的時候我會想，比如對我們這代人來討論，其實過度的關注歷史，我們會從小說里看到所有的歷史元素，被他隱去的，被他用寫意的方式一筆代過的，我們馬上能找到。比如說更年輕的討論者，或者更年輕的讀者，他們怎么看待歷史的構成以及作為一個好的小說家，如何去重新結構這個構成，我說的有點繞，這一點其實是標志了很重要的分歧，而這個分歧在我個人看來是我們中國當代文學或者21世紀以后的現實主義寫作一個良好的方向，這一點是路內給我們今天帶來比較重要的貢獻，其實我們今天對于，就像剛才白燁兄，元寶也覺得說你們陜西太厲害，對于那樣靠真實的細節堆砌現實主義，在相當程度上我們已經感到了不耐煩，那是因為不是我們拒絕真實性，而是我們拒絕被這種所謂的真實性堆砌壓垮生活的真相，在很多程度上，像路內這種寫意性的寫作，或者與真實性離得更近一些，或者在當下這樣的文化條件下，新的年輕讀者比我們更好理解。

第二點我個人覺得，路內的《慈悲》所標識的這樣一種分歧或者寫作的方向，其實在藝術上也帶來了某種冒險，就我個人的藝術趣味來說，我覺得簡潔是肯定的，但是因為我來得晚，似乎聽到了鴻生兄或者幾位朋友談到了簡潔有余，豐腴不足，這個我跟大家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假如說我談到寫意性的時候，這種寫意會帶來枯筆，似乎他在追求這種寫意上的控制，我個人覺得有些失度，過于枯了，在藝術上因為這部小說，以《少年巴比倫》為例，是風格完全不同的寫作，比如看到我會想到《活著》，甚至會想到《吶喊》，但是在敘述方式上，寫意性的簡潔，最終會結出什么樣的果實，或者能夠在多大程度上打動他的讀者，而不是打動專業批評家，可能還是一個未知的問題，所以在這方面路內有更多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