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23日14:05 來源:文匯報 作者:許旸 點擊: 次
“本來我對平民女校并沒有太形象的認識,讀了《巾幗的黎明》,追求解放的革命女性形象愈發鮮活;看完《上海早晨》,上海大學這一革命熔爐的前世今生躍然紙上……上海是一座活的近代史的礦區,對這座精神富礦的挖掘與傳遞,需要寫作者的格局、視野和專業性,這批作品體現了滬上文學生力軍的青春活力與不衰后勁。”中國作協創研部主任何向陽如是感慨。氣溫驟降的11月22日,建黨百年系列研討會之“紅色起點”創作研討會現場,暖流涌動,京滬兩地評論家在上海市作協圍談這座紅色之城的“文學初心”,助推上海紅色題材創作的進一步深入和提升。
作為黨的誕生地,上海見證了中國共產黨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弱到強的發展歷程,血脈中流淌著紅色基因。如何挖掘整理光榮城市的紅色資源,將其轉化為主題出版的鮮活來源、“四史”學習教育的生動讀本?在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的指導和支持下,上海文學界、出版界自2016年聯手啟動“重大主題創作系列出版計劃”,“紅色起點”“紅色足跡”等革命遺址故事創作項目陸續出版,其中,“紅色起點”系列叢書第一季六部今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包括程小瑩《白紙紅字》、吳海勇《起來——〈風云兒女〉電影攝制與〈義勇軍進行曲〉創作歷程紀實》、楊繡麗《巾幗的黎明——中共首所平民女校始末》、王萌萌《鏗鏘序曲——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吳越《上海早晨——記中共創辦的第一所大學(1922-1927)》、陳晨《新漁陽里六號——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的起點》,共計50余萬字,該系列入選近日發布的上海市“建黨百年”“全面小康”主題首批重點文藝創作項目。第二季創作正在打磨中,將擴展延伸到黨的光輝奮斗歷程的其他階段,預計明年7月前面世。
研討會現場,中國作協副主席、作家閻晶明談到,2021年是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在這個特殊節點,文學界有責任做出梳理和記錄,發出屬于文學的聲音。滬上作家回到“起點”、書寫“起點”,意義重大。從中共領導工人運動的第一個機構、黨創辦的第一所培養婦女干部的學校、黨在上海成立的第一個團組織,到黨領導創建的第一個文學組織、黨創辦的第一所高等學校等,上海眾多“第一”亟待挖掘書寫,而“紅色起點”系列作品可以說是“目前成系列成規模的階段性成果”,“我要把這六本書都帶到北京,仔細讀完。”
跳出概念化書寫,讓革命者形象引發當下共鳴
“以前我曾沒日沒夜看《星火燎原》《紅旗飄飄》,但有一段時間優秀的紅色題材寫作鳳毛麟角、或是浮光掠影。紅色寫作的傳統會不會中斷了?”文藝評論家毛時安坦言,這些擔心“如今想來多余了”,這套“紅色起點”系列叢書集結了滬上一批中青年作家,真實再現中國共產黨創立之路,叢書中既有聚焦某個革命組織或機構在時代大潮中的英勇前行,也有圍繞熱血革命者的群像描摹。
比如,《上海早晨》圍繞五卅運動策源地——上海大學的歷史,描述了這座“紅色學府”誕生的時代背景以及在中國革命開端年代的起起伏伏,“上海大學師生在五卅運動中譜寫了悲壯序曲,定格了革命軌跡迸發出的光芒,留下了‘北有五四運動之北大,南有五卅運動之上大’的熱血記憶。”毛時安評價,當歷史呼嘯而過,大學的精神與精神遺產是怎樣長存的,這需要作者的筆力,不能用濫情抒情動搖歷史的莊重,“作品寫出理想與青春特有的色彩,但火花爆發的力度還可以再強一些。”
“當下非虛構寫作很熱,但紅色題材的挑戰在于,歷史并非就擺在那里等著寫作者,而是需要作家綜合運用多維度材料,無限逼近歷史真相。”華東師范大學教授羅崗以《起來》為例談到,作者沒有單線敘述義勇軍進行曲是怎么誕生的,而是將國歌置于特定的歷史語境,從電影《風云兒女》的插曲,寫到左翼電影與上海文藝界的關聯,視野開闊。“如果說國歌是一朵絢麗的花朵,讀者不光看到花,也明白開花的這棵樹如何長出來,以及樹木所扎根的土壤又是怎樣的。”他認為,只有跳出概念化、理念化的套路書寫,攜帶著歷史豐富復雜信息的紅色寫作,才能真正打動當下讀者。
眼下,滬上陸續推出多出革命題材劇目,在上海戲劇學院副院長楊揚看來,紅色書寫成為熱點的同時,也對創作者不落窠臼、保持自覺性提出了更大挑戰。他認為,《白紙紅字》體現了作者常年的筆耕積淀,以中共領導下的第一個文學組織“左聯”為主題,對文壇人物進行了生動的群像式呈現,“海派作家相對側重人物內心的情緒涌動,對激烈沖突的著墨不多,與以往的革命書寫有所區別。”他建議,群像之外,或可對個體的塑造再強化些。
“這一系列作品以整體面貌呈現,是上海文學界獻禮中國共產黨百年誕辰的特色禮物。主題創作項目成果背后,形成了一支有熱情和激情的創作隊伍。”上海作協黨組書記王偉說,“紅色起點”作為上海紅色主題文學創作的重要品牌,開拓了滬上革命題材的創作視野和領域。
逼近歷史真相的路上,真實性與文學性如何平衡
寫作過程中,作家們不僅整理、學習、研究相關資料,也實地走訪史實發生地,廣泛接觸各方面專業人士,努力還原革命先輩艱難探索、浴血戰斗的歷史過程。恰如《文藝報》總編輯、評論家梁鴻鷹所說,這六部作品沒有直接寫中共一大在上海召開,但從不同角度講述了上海這座紅色城市的淵源與根脈。在中國作協社會聯絡部副主任李曉東看來,“紅色起點”系列揭示了上海作為“紅色起點”不光指黨的誕生地,而是在教育、文化、工人運動等方方面面形成系統工程,“在組織架構、思想基礎、人才隊伍等各個層面,紅色基因已在上海這座城市全面滲透。”
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吳海勇創作了《起來》,正在寫《中共中央在上海》《偉大紀念日》(暫定名)等相關作品。長期“泡”在黨史資料里,他仍孜孜勘探,“要看到普通讀者看不到的歷史深處,才能讓作品具有生命力。”從聶耳、田漢、司徒慧敏等相關人物事跡展開描寫,《起來》巧妙地將人物線與拍攝前后內容進行串連,大量引用日記、報刊、檔案、回憶文章、傳記等史料,力求最大限度地客觀還原歷史的真實性,反映出當時背景下上海左翼文藝工作者反抗侵略、保衛祖國的熱血與決心。
無論是《鏗鏘序曲》,還是《新漁陽里六號》,無不幾易其稿,寫作難點不僅在于史料的爬梳搜集,也考驗作家以何種形式來寫作處理資料,這意味著要在消化大量史料的基礎上進行嚴謹加工,如何平衡好文學性與歷史性的關系、如何對歷史人物進行總體把握、如何對材料進行深入挖掘和藝術加工等,都對作者提出挑戰。
業內建議,推進紅色題材文學創作,需要拓寬視野,加強系統性、連貫性,不僅要寫起點、寫早期的足跡,也要寫建設時期、改革開放時期的光輝,特別要新時代的業績。上海的紅色題材文學創作,要始終與上海在我國紅色歷史中的地位相匹配。有關創作有待全面深入地展開,新的優秀成果要能夠持續不斷地產生并向其他藝術門類成功轉化。
“關于女性解放的話題,從革命題材切入是有新意的角度,具有其學術價值。”上海交通大學教授何言宏以《巾幗的黎明》為例說,這部講述平民女校的作品可讀性頗強,抓住了中國婦女運動起源性的根本特點,對海外讀者和學術界也有吸引力,“如果翻譯成外語出版,或延伸到紀錄片等藝術樣式,都會進一步擴大紅色故事母本的影響力與傳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