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代曲寫的藍色情歌》：穿越年代的魅力

從左至右為吳建京、王莫之、桂傳俍

9月15日下午，作家、樂評人王莫之攜其首部非虛構作品《為時代曲寫的藍色情歌》與《萌芽》雜志社副主編桂傳俍、音樂制作人吳建京做客思南讀書會第471期，與讀者一同回望時代曲，品味老歌中沉淀的情韻，感受其不朽的魅力。

時代曲與爵士樂的淵源

《為時代曲寫的藍色情歌》是時代曲（上海老歌）詞曲創作者的傳記合集，聚焦時代曲的幕后及創作者的人生軌跡，從22年（1927年至1949年）發展歷史中選出一組重要人物，如黎錦暉、徐朗、陳歌辛等，以散文的形式創作的一系列主題小傳。
王莫之談到，時代曲與爵士樂淵源頗深。清末明初，爵士樂作為國外的流行文化通過唱片和有聲電影等載體進入上海，并影響到中國音樂人的創作。比如黎錦暉和聶耳便是在觀看《爵士歌手》和《爵士之王》兩部電影后走上了做音樂的道路。另外，時代曲的誕生也與當時上海是華洋雜居的多元文化中心有關。爵士樂除了是音樂之外也是一種舞蹈，彼時生活在此的外國人將這種娛樂方式帶入上海后，它逐漸為本地人所接受。“接受以后有自己的嘗試，時代曲便是其中一種。”

王莫之

桂傳俍延續這一話題，勾勒出爵士樂在英美發展的大致圖譜。在美國，爵士樂出身底層，是作為純粹娛樂性和張揚欲望的音樂形式存在于低級酒館中。一戰后，爵士樂傳入英國，被多數人當做舞蹈伴奏。盡管當時的大樂團演出海報常與艷舞女郎、香水、汽車等象征著現代和摩登的新產品聯系在一起，但它仍是一種從底層開始流行的文化現象。

桂傳俍

與前兩者不同的是，自它傳入中國開始，便被視作一種對美好生活的想象。因為光顧爵士樂團領班演出的往往是如阮玲玉和宋氏姐妹一類的名流與政要，普通民眾于是將其視為高雅藝術。

城市氣質與音樂

桂傳俍提到，由于經驗的匱乏，當下許多作者在書寫某一城市時往往找不到一個具體的抓手，而王莫之多年來的愛好讓他在面臨這一問題時有了天然優勢。“音樂充當了一個類似于時空穿梭機一樣的通道，他由此看到的上海景觀瞬間變得立體，不像缺乏經驗的人看到的那樣刻板、單調。”正因為音樂提供的廣泛的記憶基礎，王莫之的寫作不止是工具性的文本，而是做到了王安憶所說的“理性地運用感性、對思想有感情”。

吳建京

從自身北京和上海的雙城生活經驗出發，吳建京比較了兩座城市不同的氣質和流行的音樂類型。吳建京自小生活在北京，北方人較為粗獷、豪邁和理想主義的性格讓他更偏愛搖滾樂這樣直接而反叛的音樂類型，如上世紀九十年代風靡的黑豹樂隊、唐朝樂隊和崔健等；十八歲后他來到上海求學，與北京截然不同的都市文化帶給他巨大沖擊。精致、務實和更具都市感的城市氣質催生出更為細膩的音樂類型，“在上海如果有搖滾樂誕生，那也是更接近于西方的英倫搖滾。”

現場讀者

對于某一城市根深蒂固的印象容易讓人將其與固定的音樂風格做捆綁。桂傳俍分享，他曾在香港街市碰到一位老先生，出于對遠在上海生活的兒子的眷戀，他對始終未曾謀面的上海也產生了深厚感情。為了證明他對上海的了解，他在菜市場門口翩翩起舞，唱起了《夜上海》。在他心里，這首歌足以代表上海。與此相似的是，第一屆上海爵士音樂節的主辦方邀請了一位實驗人生方向的北歐女歌手。當時大眾抱定心目中對爵士的印象來到現場，卻在女歌手開唱后失望立場。桂傳俍回憶，當時他在開演之后不久便坐到了第一排，在鋼琴手面前看完了整場演出，之后再沒有那樣的體驗，因為“ 二十幾年來上海的爵士樂已經是國內最活躍的，大家的認知度也越來越高”。

穿越年代的魅力

吳建京坦言，他真正對時代曲產生興趣不是通過聽歌，而是通過看歌譜。2008年前后，他結束了搖滾樂隊生涯，重回個人狀態，也逐漸脫離了喜歡刺激音樂的荷爾蒙時期。那時他看到了由陳歌辛之子陳鋼所著的《上海老歌名典》，其中收藏了上百首經典時代曲的簡譜。剝離所有的表演后，簡單的旋律和節奏依舊打動吳建京，讓他在即使沒聽過錄音的情況下也能在心中默默吟唱。對此，桂傳俍亦有同感。千禧年前后的華語流行音樂中就有不少帶有爵士風格的編曲，如庾澄慶的《哈林夜總會》和范曉萱的《好想談戀愛》以及《絕世名伶》。用如今流媒體平臺上的聽眾留言來概括，那就是“這些曲子如今聽來依然洋氣、摩登”。

現場讀者

除編曲外，時代曲的歌詞也具有穿越年代的魅力。老歌的生命力和動人之處在于，盡管它寫的是當年的時代情緒，但并沒有采用宏大敘事，而是以平實細膩的市井生活作為切入口，由此與當代人的生活體驗有了共通點。以嚴折西創作的《等著你回來》為例，口語化的歌詞卻表達了深刻的感情。如今生活在都市化的時代，我們仍然會為生計操心，要面對愛情失意和生老病死。“如果說搖滾樂是年輕人的音樂，那么爵士樂就是成年人的音樂。它的歌詞不再追求反叛和新奇，而是道盡了人生的家長里短。如果未來我們還是過著都市生活，那么這樣的音樂仍與我們有關。”吳建京如是說。

讀者提問

王莫之談到，伍佰曾在演唱會上重唱自己為其他歌手打造的作品，這些歌曲被稱為“力賽可”（Recycle）。由此，王莫之提問，上世紀四十年代爵士樂成績斐然，如今是否還有“力賽可”的可能性？吳建京表示，作為一名創作人，他堅信音樂中的美好品質是會一脈相承的：“時代曲本身是融合的產物。那個年代的作曲人自然而然地吸收了西方音樂中可取的元素，并以他們獨有的旋律感來創作。如今應當延續這種精神，以更融合的心態和自己最擅長的手法來詮釋過去的歌曲，在此過程中創造出新的作品。”

思南讀書會NO.471

現場：陸銘暉

直播：姚芊芊

撰稿：蔡圣輝

改稿：郭  瀏

攝影：隋  文

編輯：鄒應菊